2013年12月30日 星期一

怪物世界 .11


  (11)





  回家的路上已經看不見星辰,天隱隱地要亮了。

  因為早上六點就要工作,我沒有太多時間去消滅我和傑森出現過的證據,只能放火把整個地下空間都燒了。

  傑森按了保險箱的按鈕,那會啟動我的逃命機制,我還得一一向傭兵、保險和雇用員工傳簡訊說明這是假警報(錢還是要照付,按個鈕兩千萬就這樣飛了)。



  一直到凌晨四點,我才頹喪的坐在宿舍床上。

  剛剛結束戰鬥的狼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,傑森一時三刻是睡不著的,他端了一杯咖啡放在床頭、爬上來躺在我旁邊:

  「艾倫,為什麼這次我們還不逃呢?」

  「嗯?」

  「如果是以前,就算你只是看到天眼獵人一眼,我們也會立刻搬到另一個國家、甚至是另一塊大陸。」



  雖然小狼想表達他的體貼,但是這杯不加料的曼特寧真是苦到無法入喉。

  「呃咳咳…這個嘛。」我轉過身把雙腿放上床和他並排:

  「傑森,我有跟你說過我是哪來的嗎?」

  「沒有,你要說故事了嗎?」



  「呵呵,這個蔡宏逸。」我指了指自己的臉:

  「他很可能和我是同一個地方來的,雖然現在我還沒找到證據。」



  「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?」傑森問。

  「不只是我。」我摸了摸他的頭:「這對所有非人物種來說,都很重要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秘密。」因為一個真祖級的瘋子,非常非常瘋狂的瘋子。



  一隻怪物如果卯起來的話可以幾天幾夜不睡,但是少了生命危險的刺激,不睡覺仍然是一件很累的事。

  天亮的時候我疲倦地都浮出了黑眼圈,往好處想,至少今天傑森不會被鬧鐘吵醒了。





        ※        ※        ※





  人生就是這樣,可能前一天才覺得天崩地裂、世界要毀滅了,可是過沒多久又一切如常,生活淡出鳥來。

  沃頓狼在四百哩外、天眼獵人在城裡、獵魔人馮依凡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一點驚險刺激,然後突然就什麼事都沒有了,平靜得有點無聊。



  在經歷了人生中第二次被綁架的事件之後,我決定先針對小小天眼獵人,也就是我們班的班長下手。

  要想辦法先得到格鬥術,將來再遭遇衝突才能掌握多一點籌碼。

  不過在此之前,學校裡面發生了一件大八卦。





  因為出庭作證,牽涉進兩個家長糾紛的方亦琪老師被辯方律師起底,掀出她以前曾經當過內衣模特兒。

  這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,但其中有幾張C字褲的照片太火辣,新聞鬧得沸沸揚揚,好幾天我都在學校裡面躲記者、避免被攝影機拍到。

  事件平息前,學校將她留職停薪。

  那時我才知道孩子們有多喜歡方亦琪。





  「蔡老師…你可以幫忙代九班的國文課嗎?」

  「嗯?」我差點對柏克主任比中指,代課什麼的最煩了:「不是有代理導師了嗎?」

  「呵呵…是這樣的,九班的學生很想念方老師,所以都不肯好好上課,現在校長的想法是,讓音樂老師代導、國文課還是請你上,你跟孩子們感情很好的不是嗎?」

  「…好吧。」

  聽到我答應,柏克主任非常開心的雙手比讚,笑著離開了。

  很多教職人員不明白,為什麼這個野心勃勃要升校長的白鬍子會對我這麼客氣,其實只是因為他看過我的存摺、對裡面的數字產生了一種敬畏而已。





  其實走進教室的每一天,我都想著今天要怎麼玩弄學生,從來沒想過要認真上課。

  「起立-敬禮-老師好~」

  「大家早安啊。」



  我剛拿起白板筆,在板子上寫下第一個字之後,就轉身問我的學生們:

  「你們喜歡隔壁班的方亦琪老師嗎?」

  學生們面面相覷,班長倒是答腔的很快:

  「非常喜歡,方老師很有耐心、人又好。」

  語氣裡隱隱有一種她不喜歡我的味道,呵呵。



  其他人也跟著贊同:

  「方老師超正的!」「對小孩子超好!」「比我媽還好!」「我要叫我爸娶她!」「屁啦,方老師跟蔡老師在一起了啦。」「誰說的!」

  「喔…連你們都這麼喜歡方亦琪啊。」

  這還是我第一次去關心學生對其他老師的看法。



  一整個學期我都在給予孩子們各種非常態的激發教育,或許這是個驗收他們創意和領導能力的好機會。

  於是我拋出了餌:

  「老實告訴你們,如果沒意外的話,學校到這個月薪資結算以後,會先做做樣子、然後就把方老師開除掉了。」

  「什麼!」「喔不~」「那我們以後還看得到她嘛?」



  「你們還想要看到她嗎?」

  班上所有的孩子都堅定的點頭,我接著說道:

  「那你們得幫九班把方老師要回來。」



  孩子們開始圍繞著這個議題鬧哄哄地討論起來,只有班長瞇上了眼睛看我,她的眼神明顯地在說:「你這次又想幹嘛?」







  「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個非常愛踢橄欖球的矮子,他叫魯迪。」

  星期五的導師時間,兩個班級的孩子被我集中起來,大家都緊張又興奮,不知道我要幹嘛。



  「老師,我們為什麼要一起導師時間?」一個孩子舉手問。

  「安靜,我在講故事。」

  我伸出食指把他舉起來的手壓下去,小朋友們都嘻嘻偷笑起來。



  「魯迪很喜歡橄欖球,他聽說,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橄欖球隊在聖母大學,所以他想盡辦法要進入聖母大學…」

  故事發生在一個美國小鎮,鎮民大多在為煉鋼廠工作。

  我們的主角魯迪又矮又窮,而聖母大學裡面卻多是富家子弟,為了能夠擠進這所一流大學,魯迪只能發奮努力學習,靠自己的成績和獎學金考進去。

  一開始沒人看好他,他的家人都不支持,女友也離他而去。



  「好不容易,魯迪終於考進聖母大學了!」有些已經入戲的孩子發出了歡呼聲:

  「可是,橄欖球隊比他想像的要痛苦多了…」

  畢竟這是一項非常依賴身高體魄的運動,魯迪身高只有五呎多、身材也練不壯,根本沒有人看好他能打橄欖球。

  靠著拼命奮發的精神,魯迪還是殿底加入了橄欖球隊。

  他每天練習都第一個到,最後一個走,面對眾人的嘲笑,還要幫全隊準備冰桶、茶水,抱球衣、端毛巾,就這樣一直苦撐著。

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,魯迪的技術雖然越來越厲害,隊友們也從看不起他漸漸地變成開始尊重他,但是他還是一次都沒有上場比賽過。

  到了大學四年級,大學季賽的尾聲。

  學校只剩下最後一場比賽,魯迪眼看著如果不能上場…他就要畢業了,鐵血冷酷的教練還是一點都沒有要給他機會的意思。



  「那魯迪會上場嗎?」「噓!」「閉嘴啦聽老師說!」



  「就在比賽的前一天,橄欖球隊隊長羅蘭走進了教練的辦公室…」

  他對教練說,請派魯迪上場,教練還是說不行,於是他把球衣放在教練桌上:

  「我希望讓魯迪打我的位置。」

  教練生氣地瞪著他、說這不可能,沒想到跟在羅蘭後面、副隊長也走了進來,把球衣放在桌上,對教練說:「教練,我希望讓魯迪打我的位置。」

  然後一個隊員、又一個隊員,走進辦公室把球衣放桌上,教練衝到門口一看!

  整個球隊的成員在走廊上排出長長的人龍,每一個都拿著球衣,一個一個地走進來,把衣服放在教練桌上,他們都說了同一句話:「教練,我希望讓魯迪打我的位置。」



  已經沉浸在故事中的孩子沒有說話,教室裡安靜了大概十五六秒。

  「這個故事,後來被拍成電影了,現在你們也有和故事裡一樣的機會…」

  「如果,方亦琪老師就是你們的『魯迪』,你們要怎麼樣讓她重回學校呢?」



  孩子們頓時七嘴八舌地問我要怎麼辦,我並沒有告訴他們答案,只是把接下來的時間開放討論,讓他們自己想辦法。





        ※        ※        ※





  星期六的清晨,兩個班級的孩子們自動自發的到學校集合,他們拿著小攝影機,自己拍了一段影片,這段影片後來還在新聞上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。

  也給孩子們自己添了一些麻煩。



  為了決定方亦琪的去留,學校開了一個教評會,請學校所有老師來投票決定是不是開除她。

  其實這只是一種分散責任的作法。

  教評會最後還是會按照校長的意志投票,只是對外可以說是學校的共識,這樣的策略在社會上屢見不鮮,早就看習慣了。



  那天我拿著影片走進會議室:

  「這個是兩個班級小朋友拍的影片,他們拜託我放給老師們看。」

  教職員們雖然疑惑,但也沒什麼理由不看看孩子們要說什麼。





  影片一開始是年輕老師的豔照負面新聞。

  畫面回到學校以後,孩子們一個個站到鏡頭前,他們每個人都拿著獎狀、獎杯或者是滿分的考卷。

  第一個說話的是大小姐班長:

  「我是錢家寧,我愛打架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她雙手抓著多得誇張的獎狀說道。

  「我是小不點,我把感冒藥都丟進馬桶過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  「我是孫學霖,我說要去打球其實都是去網咖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  「我是艾瑞克,我上廁所都不沖水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  「我是陸崇明,我偷看過女生內褲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  「我是李心怡,我常常都騙爸爸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


  「嗚嗚~」一個什麼都沒拿的小胖子一入鏡就開始哭:

  「我是壞學生,我搶同學的玩具、還會騙錢、還會罵髒話,但是只要方老師回來,我會當一個好學生~拜託!」

  「我是小津,我有一次挖鼻屎黏在桌子底下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  「我是克莉絲汀,我以前偷穿媽媽的高跟鞋穿壞了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
  「我是翁維德,我破壞過公物,但是我是好學生!」…

  孩子們一一地告解做錯過的事,最後一個小女生抓著班上所有榮譽旗,沉默了一段時間才說道:

  「…老師做錯事還是好老師,拜託不要解雇她!」





  會議室裡的教職人員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影片,他們沒想到這些小孩子會站出來再把事情鬧大。

  一小部分的人反倒過來羨慕方亦琪,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


  第一次看到這影片時,我有點出乎意料之外,這群孩子的創意和行為模式已經遠遠超過他們年齡該有的程度。

  或許我是給過他們一些脫離常人思維的教育,但是在教導了他們那些行為實驗之後獲得的效益,已經增長到我不曾期待過的地步。

  如果不是因為我十分痛恨羅斯曼的秘密實驗室,說不定等沃頓事件告終,我也會自己弄一個地下王國來測試這些孩子的極限。



  人類…真是永遠都比我想像得有趣。





        ※        ※        ※





  毫不意外地,學校還是把方亦琪開除了,教評會只有兩票反對解聘(我投得是廢票)。

  她有回來上最後一堂課,起初孩子們還以為自己勝利了,歡欣鼓舞了一天之後就失望透頂。



  班長錢家寧不能接受這個結果,憤怒地跑來問我為什麼會這樣。

  「妳還記得我說的故事嗎?妳猜努力了四年的魯迪最後上場多久?」

  她鼓著腮幫子搖了搖頭,我告訴她答案:

  「七秒。」

  「魯迪在聖母大學努力了四年,但是只在最後的比賽中,上場了最後七秒。」



  抱歉了孩子,這就是現實。

  班長若有所思的愣在原地,操場吹來的風捲得她的圍巾在臉側飛舞。





  放學以後,我拐了個彎順路去買點甜食。

  「噹啷噹啷-」



  一打開店門就聽到悅耳的風鈴,方亦琪很誠心地說了聲:

  「歡迎光臨。」

  她後來選在學校附近的一間糕餅店工作,期望著至少可以回去參加學生的畢業典禮。



  看到我出現,她開心地笑道:

  「欸!蔡老師,你怎麼來了。」

  我拿著一張寫滿了祝福的四開卡片晃了晃:

  「孩子們的心意。」



  她才打開看一眼就哭了,唉,如果不是這女人這麼愛哭,我會考慮追求她的。



  「謝謝你。」她抹了抹眼淚:

  「至少我現在在這裡工作還可以看得到孩子們的笑容。」

  「…這個嘛,我覺得妳應該要考慮自己多笑笑,妳笑的時候正多了。」

  方亦琪努力擠出一點笑容,呆呆地和我對望,突然我覺得胸前有兩股柔軟的暖意,鼻子嗅到一點淡淡香氣。



2013年12月29日 星期日

每日一占



12-29 吊人(逆)戰車(正)星星(正)幣七(正)杯七(逆)





01-10 偏財運
愚人(逆)劍五(逆)劍七(逆)杯三(逆)幣二(逆)

七天之內約得到她嗎?
吊人(正)杖四(正)杖二(逆)劍九(逆)杯一(正)

一月結束之前約得道她嗎?
幣七(正)杖三(逆)幣騎(逆)幣二(逆)愚人(逆)

2013年12月28日 星期六

怪物世界 .10


  (10)





  手銬、枷鎖、乃至於精神病患的束縛衣利用的都是同一個原理。

  沿著人類的手掌兩側會長出外側肌肉,加上本來就突出的姆指骨,碗掌關節以上多出的部位面積會大於手腕,因此銬上手腕後、人類和一般的人形怪物就會無法掙脫。

  所以只要能把手掌面積壓縮到小於或等於手腕,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從這些束縛中脫身。



  這就是魔術界「大師級逃脫術」背後的真相,不說神祕莫測、說穿一文不值。

  不過要練成萬用逃脫術,必須付出的代價也不小。

  有些極端的魔術師會粉碎自己的手骨、或乾脆動手術來縮小手掌面積,這些都會留下後遺症,偉大魔術背後的代價相當不菲。



  對我這樣的高階變形怪而言,用掌部肌肉群暫時壓迫骨骼、造成畸形是一件很簡單的事,早在十年前我就扮過矮自己一個頭的小狼人了,所以我對脫離眼前束縛的唯一考量,就只等一個好時機而已。





  「大、大師啊,脫皮怪又怎麼了呢?這這這,這就不能殺了嗎?」

  一心為子報仇的柯金龍焦急地問,他傾家蕩產地請獵魔人來,可不是只想把我送進動物園而已。

  「沒錯。」捲髮男馮依凡簡單明瞭地說道:

  「你知道有多少實驗室、特務機構、甚至是天眼獵人渴望得到一隻變形怪嗎?他們願意支付的酬庸,夠我買你的當鋪幾百次了。」



  賣給秘密組織、大概數億;賣給傳說中的實驗室、可能數十億;又或者是可以交換一個成為天眼獵人的機會,無價。



  「不!」柯金龍絕望地都想跪了:

  「你不能這樣對我!」

  「呵呵,你不能殺他,但是在他身上戳一千幾百個孔倒是沒關係。」陰險的獵魔人首領笑著:

  「甚至你高興,燙熱水剝皮我也不反對…等等,還是別剝皮好了,我有點不確定這樣會不會弄死他。」

  腦袋發紅到青筋爆起的柯金龍一聽,立刻從桌上挑了一把螺旋錐,這是一種非常邪惡的刑求工具。

  很多人在電影裡都會看到一把付著旋轉把手的錐子,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它的功用。

  螺旋尖頭會造成難以復原的傷口,把手則是用來把錐子轉進骨頭裡、讓受刑者嚐嚐破骨鑽髓的疼痛,不知道這跟專勾睪丸的尖刀哪一種比較恐怖?



  雖然我跟傑森說過,如果我消失了就逃跑,但是他不太可能拋下我(否則這麼多年來的教育就失敗了)。

  只是眼前的情況,怕他來得晚一點,我族就要少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族人了。



  「拜託不要這樣對我,我…我很害怕啊…」



  聽到這句話,柯金龍手上的刑具噹地一聲掉落在地。

  吊在他眼前的…不知幾時變成了自己的兒子,不僅相貌,連表情、語調都相似了至少九成:

  「本、本瑞、本瑞!你怎麼會變成本瑞的!你這個惡魔,給我變回去,混帳!不準你變成我兒子!」

  「啊…救我、我被吊得好痛啊,肩膀都脫臼了…手腕的皮膚都壞死了…我快要變成廢人了,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?」



  柯金龍死死地抓著牢籠,一副巴不得把鐵欄捏爛的樣子,他知道他不能刑求我,否則就會聽到和自己兒子一模一樣的哀嚎。

  憤怒、悲傷、急躁、絕望,可惜是在一張又肥又醜的老臉上,不然我一定抓緊機會好好研究人類表情。

  其實折磨他人心靈並不會讓我感到快樂,至少我不會為了無聊去做這種事。



  「啊…這是報應,我早該想到的…在我強姦那些人,在我殺十歲小孩的時候,早該想到的…為什麼沒人告訴我?你可以告訴我嗎?」

  「閉嘴!」我滿確定柯金龍臉上有一條血管真的爆開了:

  「閉嘴!本瑞是高高在上的孩子,你們這些賤民怎麼能跟他相比?把星洲市的孩子都殺光了,也不能抵過我的本瑞!」

  我雙眼凝視著柯金龍,用上了一點催眠的技巧:



  「都是你的錯…如果我死了…都、是、你、的、錯…」



  「啊啊啊啊啊!」

  精神崩潰的柯金龍抓起了屠刀,開始瘋狂地砍著鐵籠,竟然有幾分要救我出去的意思。



  噗咻-

  「你真的很厲害。」受不了鬧劇的馮依凡從背後一刀,斬下了柯金龍的頭顱,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:

  「要不是因為我確定不能控制你,我一定要把你留下來。」



  雖然很輕微,但是我聽到了上方入口有骨骼折斷聲,心情頓時大好:

  「可以啊,我可以為了你留下來。」

  「嗯、抱歉我聽錯了嗎?你說你要為我留下來?」



  「呵呵。」我笑著:

  「捲髮男,你有聽過一個物種食物鏈的說法嗎?」

  「什麼說法?」

  「有些人覺得,吸血鬼可以控制人類、人類可以獵捕狼人、狼人可以撕裂吸血鬼,剛好形成一個循環。」

  「哈哈哈,這說法有點道理。」

  「既然如此,你有吸血鬼、我有狼人,我是不是贏定了?」

  「哼嗯-你在說笑嗎?就算是狼人,不到三級的狼對我也沒威脅性。」



  「噢。」我故作沉思的同時手腕一個緊縮,身軀一瞬從鐵鍊上落下:

  「那我很好奇,一隻三級的狼人,對你的威脅性有多高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狼人在疑惑的驚呼聲中衝進地下室,一揮手就把夾在腋下的神諭武器向我擲來。

  傑森雖然沒有魔力,但是那瘋狂的臂力加上硬度超越太空合金的神諭武器,很輕易地就砸穿了牢籠,差點連我一起丟死。



  從這群吸血鬼的反應和戰鬥方式,看起來應該都是家畜(沒有受過訓練)、最多就一級,對傑森而言簡直像是狼入羊群,一出手就直接撕裂了兩隻吸血鬼。

  馮依凡怒眉一皺、拿出了把寬短劍,伸手一甩延伸出了十六塊刀片,短劍頓時變成寬刃:

  「五分鐘內拿下變形怪,狼人交給我!」他也沒把握能拿下傑森,但是他的吸血鬼嘍嘍顯然更不可能。

  為了停止損失,他必須親上,至少要堅持到吸血鬼解決掉變形怪。

  獵魔人首領話說完按下了一個開關,螢幕牆上就跳出倒數時間的綠字,忽然我知道他是怎麼控制那些吸血鬼的了…爆炸項圈,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。



  我雙手翻動神諭鐵扇,未出手、先震懾:

  「誰敢挑戰『天眼獵人』!」

  果然這四個字加上手中銀光閃閃的武器,吸血鬼們不由得一滯,「嘖」這馮依凡倒也果決,當場就先炸死一隻製造威嚇效果。



  轟-

  「嘶!」「嘶!」兔死狐悲,見到夥伴下場、餘下的吸血鬼嘶吼壯膽,隨後一湧而上。

  哼、真是小看了我,雖然變形怪是比較弱、不過老子怎麼說也是高階怪物,就算沒有神諭武器,對這些小蝦米也有一戰之力,更別說現在神兵在手。



  不得不說馮依凡這廝劍技高超,沒幾回合就把狼人割得鮮血淋漓,但疼痛只會讓狼人更狂暴,傑森只要給他一巴掌、戰鬥就會立刻結束,看似占上風的獵魔人反而比對手更膽顫心驚。

  咻咻咻噠噠-

  另一方面,被幾個吸血鬼用槍械火力壓制的我越來越渴望得到格鬥術,如果我有格鬥術,子彈算個屁。



  「你們這些蠢貨,快來救我!」



  聽到這句呼喊,所有吸血鬼當場都望向馮依凡、根本沒講話的馮依凡表情大變,等他們發現這句話是我喊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。

  0.33秒,其中一隻鐵扇脫手、斬首了手持FAL火力最強的吸血鬼。

  6.45秒,銀光沿著跑動的軌道畫過了SA、溫徹斯特、烏鴉手槍,神諭武器完勝怪物肉軀。

  8.10秒,自己吃了七八顆子彈,但都沒中要害,正反兩手宰掉了最後兩個持槍的吸血鬼。

  9.24秒,沒有槍的吸血鬼開始潰散,餘數:7。

  10秒,餘數:5。

  22秒,餘數:1。

  30秒,最後一隻吸血鬼想要逃跑,手扶在門把同時來不及有動作,已經被銀光斬殺。





  我回頭正要幫傑森,眼見大勢已去的馮依凡突然雙膝跪地、將寬刃橫放胸前。

  才說了:「我投…」一個「降」還沒說完,狂暴中的傑森就把他的頭咬了下來。

  「呃…」

  剛剛記得想到什麼事情,不可以讓他那麼早死,怎麼他一死我反倒忘了是什麼事情?



  「吼!嚕嚕嚕!」叼著人頭的傑森甩一甩忽然又把頭吐了出去:

  「呸,他用了超多髮膠的。」



  「呼…」疲憊不堪的我靠著牆坐了下來,開始挖著子彈。

  「艾倫,你還好吧?」

  「我沒事。」

  傑森看著滿地的吸血鬼,這些蛆他可不想吃:

  「這個人可以吃嗎?」

  「可以啊…」



  這時候我抬頭,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,明天還要上課,眼前一片凌亂,還要先收拾掩蓋我和傑森出現過的形跡…唉…等等,我是不是還漏了什麼?



  「啊糟!那個爆炸項圈!」



  碰轟!

  計時器歸零同時,精準的炸彈齊聲引爆,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那麼多吸血鬼的頭在同一個瞬間四散噴飛,當場覺得有點悲哀、又有點好笑。



怪物世界 .09


  (9)





  住宅區的深巷裡開了一間神秘的健身房,偶爾有感興趣的住戶上門詢問時,店裡的接待員總是說還在籌備,沒人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正式開張。

  話雖如此,健身房卻已經有了第一個、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會員:那就是傑森。

  整棟建築裡有超過六十種器材,有些很明顯不是給人類使用的,傑森每天都要在這裡自主訓練四小時以上。

  沒有家族傳承,他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增進自己的技巧和力量。



  健身房的二樓是游泳池,變化進入全狼形的傑森在泳池底部來回折返跑,同時訓練衝刺力和肺活量,因為艾倫經常要求他水遁隱藏氣味,所以這種練習是必須的,游泳池底下滿是狼爪劃出的裂痕。

  「嘶-吼!」

  一聲低吟挾帶飛濺的水花,巨大黑狼從水裡衝上池畔,一邊愉快地抖動身體、一邊慢慢化回人形。

  獨占整間更衣室的傑森哼著小調擦乾全身,把頭髮吹乾以後雀躍地回到一樓。



  「晚安,琳琳,明天見。」

  「嗯,傑森你不穿件上衣嗎?」

  「不用,我這樣就可以了。」

  總是穿襯衫不扣扣子,狼人露出了超級健康的牙齒微笑,為黃昏添增了一抹陽光。



  一個職業運動員每天需要的熱量大約是四千卡,成年狼人就算整天只有吃跟睡也會消耗掉差不多這個量,這跟狼人高度發達的肌肉有關係。

  以傑森來說,他光是每天四小時的訓練就可以耗掉超過一萬三千卡路里。

  在1864年以前,人類是極佳的熱量來源,之後由於罐頭食品、防腐劑、添加物和汙染增加,怪物們也越來越排斥吃人。

  據說近百年來連吸血鬼都在考慮放棄人血、因為隨便就會碰到高血脂的獵物,一咬下去血液裡都是中性脂肪(胖子表示:欣慰?)。



  按照艾倫的指示,傑森每餐都要分三次在不同的餐館用餐,避免驚人的食量引起獵人注意。

  他最喜歡的三項食物是牛排、牛排和牛排,幸運的是,星洲市有足夠多的牛排館。

  用完餐以後,他會在人潮眾多的商街閒逛,確認有沒有跟蹤者、或者到處亂買東西,艾倫的銀行帳號餘款有十四億,足夠拿著副卡的傑森把整條街都血拼一空。





  回到家之後,傑森把新買的鬧鐘放在床頭櫃上,開始玩起了電動,有點索然無味、只有一個人在家的感覺很奇怪。

  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鐘:「八點五十分」差一點點就到約定時間的底限了,艾倫卻沒消沒息。

  神情嚴肅的狼人開始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乾淨,然後打開了牆內的保險箱,裡面有一個按鈕。



  滴答滴答…

  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,到了九點,艾倫依然沒有回家。

  「啪」傑森按下了按鈕,正在充電的手機和電腦開始自動刪除所有記錄,水電也跟著被截斷。



  手腳俐落的狼人一翻上了屋頂,開始往艾倫偽身份的住址奔去。

  艾倫交待過他,如果自己失蹤了以後又在城市裡觀察到沃頓狼或天眼獵人,他必須要自己逃走。

  但是傑森很久以前就預設過這種狀況,在他設想時、即使是生死關頭,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室友、導師,兼救命恩人。





  艾倫來不及在蔡宏逸的公寓裡留下任何線索,但是對狼來說,有氣味就足夠了。

  監視錄影器上顯示兩個黑衣人躲進了衣櫃,蔡宏逸(艾倫)跟著出現以後,被麻醉槍近距離擊中頸動脈,最後就是傑森出現在畫面中。

  這循環,讓人總覺得有點像在拍恐怖片似的。



  正當他打算循氣味追蹤時,兩個黑衣人來到了建築物外面的停車場,那種臭味只要一從上風處飄下來,任何狼人都可以立即辨別出他們的身份:「…是蛆(吸血鬼)。」



  兩個黑衣人打開了艾倫的車廂翻了半天,差一點就漏掉了藏在底板下的神諭武器:

  「真的是神諭武器!」

  「哇,我的媽咧!」

  「你拿,我不敢拿。」

  「少白癡了,沒有魔力的神諭武器又不能把我們怎麼樣。」

  「我不相信,反正你不拿我也是不會拿的。」「嘖。」

  黑衣人互相推諉了好一陣才敢撿起鐵扇:

  「你看吧,沒事,你要不要拿拿看?」

  「既然如此…嗯…真新鮮,從來沒想過我們也可以摸到神諭武器。」



  傑森雙眼一瞇,艾倫絕對不可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遺留在車上,他隱密無聲地溜出了公寓,靜悄悄地跟在兩個黑衣人身後…





        ※        ※        ※





  因為對蔡宏逸的好奇,我在他公寓裡待太久了,加上沒有料到會有敵人針對這個身份來尋仇,竟然大意的被抓了起來。

  金龍當鋪的老闆柯金龍並沒有死,他找了一個獵魔人放倒了我,想替他作惡多端的兒子報仇。



  變形怪並不是特別強大的怪物,很可能比精通天眼技藝的人類還弱,雖然獵魔人的銀針和紫外線測試對我沒有造成什麼傷害,但我還是被折磨地頗為虛弱。

  自稱吸血鬼獵人後代的馮依凡把我吊在一個空曠的地下空間,這裡似乎是一個小型基地,除了刑器以外、還有很多電子道具。

  趁他們去找神諭武器的這段期間,必須要想出一個脫逃的辦法。



  我觀察了周遭環境很久。

  為馮依凡工作的黑衣人似乎很害怕紫光燈,他們的腳步洩漏了恐懼,這讓我不禁懷疑、他自稱馮赫辛後代是不是故意在耍白癡?

  一個聰明到可以控制怪物為己所用的獵魔人,不太可能會蠢到沒有先查資料就假冒先祖名諱。



  無論如何,我打算試探看看:

  「你的手下…身上有一種味道。」

  捲髮男一臉有趣地看著我:

  「你聞得到?」

  「血族的臭味…你是…怎麼讓吸血鬼替你做事的?」



  「哈哈哈。」馮依凡大笑:

  「你先告訴我、你是什麼物種,我再回答你的問題。」

  這人還真不好相處,只好瞎掰一個答案給他:

  「我原本是天眼獵人…是中了索貝克詛咒…」



  「喔?」馮依凡輕哼一聲,拿起了一本看上去年代久遠的金皮鳳凰書,輕輕地念了幾句。

  頓時、一股魔力激盪,磚塊厚的古書竟然自己翻動了起來,停在主人需要的那一頁:

  「索貝克詛咒,原型是在十六世紀就被消滅殆盡的『利維坦』,傳說一部分天眼獵人保存著利維坦的毒素,用來懲罰敗德的成員…被注射了利維坦毒素的人類會變形,同時具有怪物的醜陋、和人類的脆弱,哼嗯…」



  撇開書有魔力不說,光是裡面的資訊,就足夠讓所有怪物膽顫心驚。

  無論眼前的獵魔人到底是什麼來歷,在他翻開那本金皮書的時候,我就決定非殺他不可,不管那本書是什麼,價值不會在神諭武器之下。



  一個多小時過去,除了被吊起的雙肩脫臼外、體力狀況已經在慢慢恢復了,但我還是故意把話講得斷斷續續故作虛弱:

  「那本書…是什麼東西?」

  捲髮男馮依凡突然大笑:

  「哈哈哈,你會想到用索貝克詛咒來騙我真是太聰明了,這個傳說幾乎沒什麼人知道,即使聽過也無法驗證,差一點就相信你了,只可惜你沒料到我的手上有《九十九編攥》。」



  他把金皮書的內容轉向我,上面清楚地畫出了真正的利維坦和索貝克族類的模樣、和我現在的人形相去甚遠。

  「我倒是想起了一個傳說。」馮依凡滔滔不絕地說道:

  「從十二世紀開始,被天眼獵人記錄有繁殖能力的怪物族群原本有一百種,可是排名最末的物種一直被懷疑早就消滅殆盡、加上數量過於稀少,竟然因此從書上被除名。」

  「在我的記憶之中,只有一種怪物如此脆弱、熱愛欺騙、在所有怪物之中外貌最為接近人類!」



  越講越興奮的捲髮男揚起了他的披風,伸出食指直指我的眉心:

  「那是一種天性狡詐、連親族之間也會互相隱瞞身份的怪物,深居人群之中至死也不會現形,甚至躲過了七宗罪的指控,傳說中比獨角獸還稀有的詐欺物種:脫皮行者、變形怪!」





  隨著馮依凡的表情越來越狂熱,我的眼神則越來越陰沉。

  活在隱匿傳說中的變形怪最不希望的,就是存在被證實,一個直指我族道破物種的凡人只能有一種下場…這個獵魔人剛剛給了我第二個殺他的理由。